1.世说新语十七则翻译

2.所以嵇中散 至薄殷周

3.世说新语雅量第六原文赏析翻译

世说新语十七则翻译

世说新语广陵散绝翻译-世说新语五则翻译广陵

世说新语十七则翻译答案如下:

陆玩官拜司空,有位客人前去拜谒他,还索要了美酒,拿到酒之后,这位客人就站起来把酒洒在了梁柱之间的地面上,说了祝酒词:“如今人才缺乏,让你做了顶梁柱,可千万不要倾覆国家啊。”陆玩笑道:“您的良言,我谨记于心。”

一、原文

世说新语·规箴篇·第十七则

陆玩拜司空,有人诣之,索美酒,得,便自起泻著梁柱间地,祝曰:“当今乏才,以尔为柱石之用,莫倾人栋梁。”玩笑曰:“戢卿良箴。”

二、过江诸人告诉我们的道理

《过江诸人》告诉我们有时候掌握信任比掌握金钱更重要,拥有别人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,这可能比一大笔钱更重要。有了信任,我们才有机会获得更多的资源,与人合作创造出更多的价值。同时,不要让自己变得太轻信,要学会分辨真话和假话,看清事情的本质。无论何时何地,都要坚信自己能够达到目标,不要轻易放弃。

三、《世说新语》雅量

豫章太守顾邵,是之子。邵在郡卒,雍盛集僚属,自围棋。外启信至,而无儿书,虽神气不变,而心了其故。以爪掐掌,血流沾褥宾客既散,方叹日:“已无延陵之高,岂可有丧明之责?”于是豁情散哀,颜色自若。

嵇中散临刑东市,神气不变。索琴弹之,奏广陵散。曲终日:“袁孝尼尝请学此散,吾斯固不与,广陵散于今绝矣!”太学生三千人上书,请以为师,不许。文王亦寻悔焉

夏侯太初尝倚柱作书。时大雨,霹雳破所倚柱,衣服焦然,神色无变,书亦如故。宾客左右,皆跌荡不得住。

王戎七岁,尝与诸小儿游。看道边李树多子折枝。诸儿竞走取之唯戎不动。人问之,答日:“树在道边而多子,此必苦李。”取之信然。

魏明帝于宣武场上断虎爪牙,纵百姓观之。王我七岁,亦往看虎承闲攀栏而吼,其声震地,观者无不辟易颠仆。我湛然不动,了无恐色。

王我为侍中,南郡太守刘肇遗筒中笺布五端,我虽不受,厚报其书。裴叔则被收,神气无变,举止自若。求纸笔作书。书成,救者多乃得免。后位仪同三司。

王夷甫尝属族人事,经时未行,遇于一处饮燕,因语之曰:“近属尊事,那得不行?”族人大怒,便举棵掷其面。夷甫都无言,盟洗毕牵王丞相臂,与共载去。在车中照镜语丞相日:“汝看我眼光,酒出牛背上。”

裴遐在周馥所,馥设主人。遐与人围棋,馥司马行酒。遐正戏不时为饮。司马志,因曳遐坠地。遐还坐,举止如常,颜色不变,复戏如故。王夷甫问遐“当时何得颜色不异?”答日:“直是当故耳。

所以嵇中散 至薄殷周

说嵇康,会想起范传正为李白写的墓志铭,有一句“受五行之刚气,叔夜心高”,令人拍案叫绝。写活了两个傲世王权的书生,前后相映照。嵇康的为人一言以蔽之,就是刚,刚到底。我有时候嘴一瓢,干脆就直呼嵇刚了。

说嵇康,会想起南渡的李清照,一路兵荒马乱,一路离散。建炎四年春,追随帝踪流徙浙东,九月刘豫在金人扶持下,建伪齐政权。易安怒斥之,“两汉本继绍,新室如赘疣。所以嵇中散,至薄殷周”,字字铿锵,掷地有声。大儒朱熹热评,“如此等语,岂女子所能。”“生当作人杰,亦为鬼雄。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”,亦是此等语。易安也刚。

说嵇康,会想起鲁迅,怒发冲冠的先生,苦心收集嵇康文集的版本,耗时近二十年做出迄今为止最完整的校对,对嵇康可谓情有独钟。二七年七月在广州发表著名演讲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,二八年致信陈浚,“在广州之谈魏晋事,盖实有慨而言。”嵇康先祖奚姓,是会稽上虞人(浙江绍兴),后迁至谯国铚县(安徽宿州),不知和先生还算不算同乡。

说嵇康,会想起《笑傲江湖》,金老爷子也有向嵇康致敬的意思。笑傲江湖曲是从广陵散来的,而令狐冲,也是越名教而任自然,相比嵇康,其行止似更近于陶渊明。书中有几个政治人物,也是打着武林正派的的幌子,干着屠戮生灵的勾当。

说嵇康,还会想起窦唯,这个有点莫名其妙。但的确觉得这位目送归鸿、手挥五弦、俯仰自得的魏晋名士,身体里住着一个摇滚青年。同样地,说窦唯也会想起嵇康,红磡吹笛的摇滚青年,隐于日常,不介意皮囊,活成了窦仙儿,越来越多的人觉得,他身体里住着一位魏晋名士。

嵇康,字叔夜,竹林七贤的中心人物。尚老庄玄学,为人旷达傲世,远迈不群,对名教礼法不屑一顾,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。老庄之间似更偏庄子,反政治倾向明显,生活方式具艺术性。琴弹的好,写琴赋、声无哀乐论,有嵇氏四弄;好饮,也许(五石散),写养生论。谋生方式也特别,《晋书·嵇康传》记载,“初,康居贫,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之下,以自赡给。”

打铁这事儿,现在看着也梦幻。我就爱胡思乱想,想像他正在铸一把绝世宝剑或者如霜弯刀,熊熊烈火间,是“赵客缦胡缨,吴钩霜雪明。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。”书生与侠客合二为一,简直是人世间最浪漫的事,一袭青衫,青衫磊落,落拓江湖载酒行,儒以文乱法、侠以武犯禁的事儿都可以干一干。也许,熊熊烈火的后面,还藏着一鼎八卦老君炉,一边打铁,一边炼着丹。一边炼着丹,一边暗暗期待,有一只大闹天宫的猴子来打翻……

嵇康乃偶像人物,风度气质是一世之标。那时候上层流行男人出门化妆,涂脂抹粉的,而他土木形骸,不自藻饰,天质自然。“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”,大概和李后主的词一样,是粗服乱头,不掩国色。不爱洗头不爱沐浴这事儿也没啥稀奇,还有名士边聊天边捉虱子,不知道和服食五石散有关系没。据说,服散者皮肤易皱易破,宜穿旧衣且不能常洗,穿拖鞋。于是,轻裘缓带,飘飘欲仙。

他进山采药,真有人误会他是神仙。有人赞他“萧萧肃肃,爽朗清举”,有人赞他“肃肃如松下风,高而徐引”。人世间最美好的词儿,至少《世说新语》里最美好的词儿,都是为他准备的。山涛说,“嵇叔夜之为人也,岩岩若孤松之独立;其醉也,傀俄若玉山之将崩。”嵇康身长七尺八寸,我粗略算了一下,接近一米九,光这一条就长在多少人的审美点上。他后,有人对王戎夸他儿子嵇绍,“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。”王戎说,你是没见过他父亲啊!

竹林七贤有狂有狷,以放浪形骸闻名。性子最烈的是嵇康,自己也说刚肠疾恶。同样出名的阮籍,年青时睹人青眼少,上了年纪竟修炼到口中不藏否人物,嵇康却等不及年老。然而,嵇康并不是口无遮拦之人,从《世说新语》与《晋书》的记载看,他非常有修养,“慎言行”,“宽简有大量”,“戎自言与康居山阳二十年,未尝见其喜愠之色”。可以认为,他说出口的必是要表达的。

嵇叔夜的人生要的是解放与自由,他是反政治的。虽然也出过仕,做过曹魏的中散大夫,但与陶潜一样,骨子里不喜为官。反政治的人物多少有点悲催,也许是因为政治其实无所不在,尤其在这样一个国度,反政治差不多就是反人群了。我常常觉得,有这种倾向的人最好是远离人群中心,去过诗酒人生、艺术人生,或者田园人生,像陶渊明那样,总之边缘化自己的人生。嵇康太出名了,一举一动已经倍受注目,来不及做陶渊明。或者,一定要等热血洒够,士子们的心冷下来,静下来,才能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

嵇康在他最厌恶的政治上。司马氏篡位前自然希望得到士林支持,不支持也不能唱反调。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直接摆明了态度,拒绝出仕。“每非汤、武而薄周、孔”是最紧要一句,反对篡魏,反对以禅让之名行篡位之实。被他冷落过的钟会对司马昭进谗言,“昔齐戮华士,鲁诛少正卯,诚以害时乱教,故圣贤去之。康、安等言论放荡,非毁典谟,帝王者所不宜容。宜因衅除之,以淳风俗。”孔子杀少正卯真是开了个坏头!从此,不给言论自由,成了冠冕堂皇义正辞严无比正确的事。

绝交书后并没有真的绝交,所以嘲讽山涛是做给司马氏看的。前托孤的是山涛,对儿子说“巨源在,汝不孤矣。”不是亲哥哥嵇喜,不是他最敬重的阮籍,也不是一起打铁的向秀。在他心里,山巨源依然是他最放心的朋友,他的朋友有选择的自由。他的儿子同样有选择的自由,留给儿子的家诫没要求子承父志。我想,这是越名教的地方。

说起来,儒家最让人窒息的就是三纲这些,不只现世管得的,后都不得解脱。捆绑着的人生求独立与自由是艰难的。西方正相反,是弑父文化,只有“父亲”去,"我"才能成长起来。然而,令人深思的是,嵇康的家诫几乎看不到老庄玄学的影子,可以说是儒家思想为根的,中心是“人无志,非人也”,有许多立志和坚守的建议。也许是对自己的个性有所反思,也许是对儿子将来的处境有所预见,有许多为人处世方面的特别细小的叮咛,舐犊情深,很是让人泪目。

《伯夷列传》作为史记列传首篇,颇值得玩味。司马迁的思想可以说兼收百家,但最主要的价值观是儒家的,孔子说吾从周,史迁可跟着造句说吾从孔。如果说史记列传是一大篇文章的话,夷齐列传是文眼。反对以暴易暴,耻食周粟,饿首阳山,正是至薄殷周。伯夷叔齐身上寄寓着儒家的价值观与理想,我想,也体现了儒家的伦理困境。对于善,对于天命,对于夷齐是否有怨,司马迁是有惑的。

儒家伦理强调正名,三纲五常是框架,仁字是核心。新旧政权交替最理想的方式是禅让,不得不说这个理想对于人性而言太高了,造成的流弊可想而知。嵇康说非汤武而薄周孔,是堵了司马家篡位的所有路口——暴力不好,摄政不好,禅让也不好。诚如鲁迅先生所言,“汤武是以武定天下的;周公是辅成王的;孔子是祖述尧舜,而尧舜是禅让天下的。嵇康都说不好,那么,教司马氏篡位的时候,怎么办才是好呢?”

讲仁义忠孝的伯夷叔齐至薄殷周,不屑名教礼法的嵇中散也是至薄殷周。看在后人眼里,洒脱帅气的嵇康简直是为曹魏而,简直是为维护名教而,这还是那个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嵇康吗?是不是穿了老庄玄学的外套,名教的内衣(名牌?)却至不脱呢?我想,也许和王国维之一样,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吧。

于我而言,嵇康还是那个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嵇康。越名教不是反儒家,嵇康要扒下的只是名教虚伪的面皮而已,他厌恶的是被当权者玩坏的那部分。任自然也不等于没有坚守,没有坚守的任自然恐怕也成了幌子。我想,嵇康与伯夷叔齐最令人动容的地方不在于坚持哪种思想、哪种理念,而是坚守本身,那种独立的精神——当天下熙熙,夷齐拉住了武王的马头,当天下攘攘,嵇康直言我就是非汤武!

说来讽刺,真正跳出束缚不在乎名教的,是那些精明的政治家们,里子面子都可以不要的,有用就拿来用一用。你看曹操公开说不忠不孝不要紧,有才就可以,回头就用不孝罪名杀孔融,司马氏也是借吕安不孝案杀嵇康,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。篡位就篡位呗,非要一禅再禅的,好一台大戏演给愚夫愚妇看,演给历史看,演给后人看。有好演员自然有好观众,所以鲁迅先生说中国人就是看客多。

《世说新语》记载,“嵇中散临刑东市,神气不变,索琴弹之,奏〈广陵散〉。曲终,曰:‘袁孝尼尝请学此散,吾靳固不与。〈广陵散〉于今绝矣!’太学生三千人上书,请以为师,不许。”《晋书》这一段,有“顾视日影”一句,乃神来之笔。那是从容的,像我们瞄一眼手机或者手表一样,看看是不是到了午时三刻。广陵散绝是人生遗憾,但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。

我读书遇上喜欢的有英雄气质的人物,常感慨落泪,但不为嵇叔夜哭,也不为文天祥哭,就是因为这份从容。谭嗣同也有同样的气质,也牺牲,也从容,我却是忍不住为他痛哭,孰不可解。也许是因为他的主动赴,也许是因为,终于受够了,终于要有人前赴后继来打翻。

我平凡的人生,面对的选择也是平淡无奇,但常常觉得不自由。而他们面对生却是如此地云淡风轻!于他们而言,选择早在此前发生,那一刻不过是求仁得仁,是朝闻道夕可矣。选择,或许让人不自由,而勇敢选择又让人得自由。人,因勇敢得自由。

据说,《广陵散》即蔡邕《琴操》中的《聂政刺韩王》,异名而同曲,讲的是聂政为父报仇的故事。所以,这支曲子是有杀伐之气的。刺客的故事总归是悲壮,是风萧萧兮易水寒。那一天,静穆之中聆听广陵绝响的三千名学子,可是穿的白衣?

注:

1.嵇康生卒年有224-263、223-262年两种说法。娶魏宗室女长乐亭主。音乐作品有《风入松》,相传《孤馆遇神》也是他的作品。《长清》、《短清》、《长侧》、《短侧》四曲,称“嵇氏四弄”,与蔡邕的“蔡氏五弄”合称“九弄”,是我国古代一组著名琴曲。嵇康还善丹青,工书法,尤工草书。诗文就不介绍了。

2.嵇康是否服五石散,《世说新语》和《晋书》中没见明确记载,他自己的文章只说服药养身。看鲁迅先生的意思,他是服散的。

3.有说三国一尺约24厘米、两晋一尺约24.4厘米的,也有说三国两晋一尺约24.2厘米的。

4.嵇康与吕巽、吕安均是好友。吕安之妻被兄长吕巽,愤恨之下欲状告吕巽。嵇康劝吕安不要揭发家丑,以全门第清誉。不成想吕巽先发制人诬告吕安不孝,嵇康非常愤怒,写《与吕长悌绝交书》痛骂吕巽,出面为吕安作证。司马昭借机杀康、安。越名教也还是重清誉,名教是一张大网,出罗网哪有那么容易!

5.《世说新语》记载,钟会写《四本论》很想让嵇康看一看,又怕嵇康看不上,情急之中竟“于户外遥掷,便回怠走”。显赫后的钟会再次造访嵇康,嵇康不加理睬,在家门口的大树下“锻铁”,钟会觉得无趣悻悻离开。这个时候嵇康问,“何所闻而来,何所见而去?”钟会答,“闻所闻而来,见所见而去。”这是一个狂热粉丝因爱生恨的俗套故事。

6.《论语》里孔子多次赞扬伯夷叔齐,但没提到过“叩马而谏”。这个小情节极有可能是史迁的小说家笔法,哈哈!

7.《广陵散》并未失传。嵇康是有独特的演奏技法吧,传说是一位神仙传授的,所以嵇康的版本的确是绝版了。聂政刺韩王一事于史无考,据说,是蔡邕根据《史记·刺客列传》聂政刺韩相侠累的故事演绎而来的。

世说新语雅量第六原文赏析翻译

《世说新语·雅量》的翻译如下:

豫章太守顾劭是顾雍的儿子。顾劭在任内,当时顾雍正请同僚聚会,饮酒作乐,他自己在下着围棋。外面禀报说豫章有送信人到,却没有他儿子的书信。顾雍虽然神态不变,可是心中已经明白了其中缘故。

他悲痛得用指甲紧掐手掌,血流出来沾湿了座褥。直到宾客散去以后,才悲伤地叹气说:“已经不可能有延陵季子那么高尚,难道我可以再受因丧子而哭瞎眼睛的责备吗?”于是就放开胸怀,驱散哀痛之情,神色自若。

中散大夫嵇康在法场处决时,神色完全没有变化。要来了琴,弹奏了一曲《广陵散》。弹完后说:“袁孝尼曾经请求学这支曲子,我吝惜固执不肯传给他,《广陵散》从今以后要失传了!”当时,三千名太学生曾上书,请求拜他为师,朝廷不准许。嵇康被杀后,文王司马昭随即也后悔了。

夏侯太初有一次靠着柱子写字,当时下着大雨,雷电击坏了他靠着的柱子,衣服烧焦了,他神色不变,照样写字。宾客和随从都跌跌撞撞,站立不稳。

王戎七岁的时候,有一次和一些小孩儿出去游玩,看见路边的李树挂了很多果,压弯了树枝,小孩儿们争先恐后跑去摘李子,只有王戎站着不动。别人问他,他回答说:“树长在路边,还有这么多李子,这一定是苦的李子。”拿李子来一尝,果真是苦的。

魏明帝在宣武场上将老虎关在笼中,举行人、虎搏斗表演,任凭百姓观赏。王戎当时七岁也跑去观看。老虎乘隙攀住栅栏大吼,吼声震天动地,围观的人全都吓得退避不迭,跌倒在地。王戎却平平静静,一动不动,一点也不害怕。

王戎任侍中的时候,南郡太守刘肇送给他十丈筒中细布,王戎虽然没有受礼,还是深情地给他写了一封回信。

裴叔则被逮捕时,神态不变,举动如常。要来纸笔写信给亲朋故旧,信发出后,营救他的人很多,才得以免罪。后来位至仪同三司。

王夷甫曾经托族人办事,过很长时间族人还没有去办。后来两人在宴会上遇上,王夷甫便问那位族人:“原先托您办的事,怎么还不去办呢?”族人听后非常生气,就举起食盒扔到他脸上。王夷甫一言不发,洗干净后,挽着丞相王导的手,和他一起坐牛车走了。在车里照着镜子,对王导说:“你看我的眼光,竟然超出牛背之上。”

裴遐在周馥家做客,周馥以主人身分宴请大家。裴遐和别人下围棋,周馥的司马负责劝酒。裴遐当时正在下棋,没有及时喝酒,司马很生气,便把他拽倒在地上。裴遐爬起来回到座位上,举动如常,脸色不变,照样下棋。后来王夷甫问他:“当时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呢?”他回答说:“只不过是默默忍受罢了!”

刘庆孙在太傅府任职,在这期间,名人多被他构陷,只有庾子嵩不把心思放在世事上,使他没有空子可钻。后来就抓住庾子嵩生性吝啬而家境富裕这点,怂恿太傅向庾子嵩借千万钱,希望他表现得吝啬不肯借,然后在这里找到可乘之机。

于是太傅就在大庭广众中间庾子嵩借钱,这时庾子嵩已经醉醺醺的了,头巾颠落在小桌上,他把头伸进头巾里戴上,慢吞吞地回答说:“下官家原来大约有两三千万,随您取多少。”刘庆孙这才佩服了。后来有人向庾子嵩谈起这件事,庾子嵩说:“这可以说是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。”

王夷甫和裴景声两人志趣、爱好不同,景声非常不满意王夷甫想任用自己,可是始终没法改变王夷甫的主意。于是就故意到王夷甫那里,肆意攻击,痛骂一番,想让王夷甫回骂自己,用这种办法使王夷甫分担别人的指责。王夷甫却始终不动声色,从容地说:“白眼儿终于发作了。”

王夷甫比裴頠大四岁,两人的关系不好好。有一次,两人聚会在一起,在座的都是当时的名士,有人对王夷甫说:“裴令的名望哪里值得考虑!”王夷甫便称呼裴为卿,裴说:“我自然可以成全您的高雅情趣。”

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说庾亮有东下侵犯京师的意图。有人对王导说:“应该暗中略作戒备,以防发生不测。”王导说:“我和元规虽然都是国家大臣,但我们俩也有着普通人的友谊。假若他要来,我立即辞官隐退,戴上角巾,回到乌衣巷家里去,有什么防备不防备的!”

丞相王导的主簿要检查帐下僚属办理公务的情况,王导对主簿说:“我要与主簿打交道,因此不需要去检查他处理公文的这些事情。”

祖士少喜欢钱财,阮遥集喜欢木屐,两人经常都是亲自料理。两种嗜好同是一种毛病,可是还不能从此判定两人的高下。有人到祖士少家,看见他正在收拾、查点财物;客人到了,还没有收拾完,剩下两小箱,他就放在背后,侧身挡着,还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。

又有人到阮遥集家,看见他亲自点火给木屐打蜡;因此还叹息说:“不知这一辈子还会穿几双木屐!”说时神态安详自在。于是两人的高下才见分晓。

侍中许璪和司空顾和一起在丞相王导手下任从事,那时两人都已经得到赏识,凡是游乐、宴饮、聚会,两人都参加,没有丝毫不同。有一次两人晚上到王导家玩,玩得高兴极了。王导便叫他们到自己的床上睡。顾和辗转反侧直到天亮,不能很快习惯;许璪一上床就鼾声如雷。王导回头对客人们说:“这里也难得到个睡觉的地方。”

太尉庾亮风度仪容,奇伟出众,举止稳重,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一种假象。庾亮有个大儿子,只有几岁,从小就稳重高雅,人们才知道这是本性。温太真曾经藏在帷帐后面吓唬他,但是这个孩子却是毫不慌张,只是慢慢地跪下问道:“君侯为什么做这样的事?”舆论界认为他的气质不亚于庾亮。他在苏峻叛乱时被了。有人说:“看见阿恭的样子,就知道元规不是装假。”

褚季野从章安县令升任太尉郗鉴的记室参军,当时名声已经很大,可是官位低,很多人还不认识他。诸季野坐着商船往东去,和几位送旧官的属吏到钱唐亭投宿。这时,吴兴人沈充任钱唐县令,正好要送客过浙江,客人到来,亭吏就赶出褚季野,把他移到牛屋里。

夜晚江水涨潮,沈县令起来在亭外徘徊,问牛屋里是什么人,亭吏说:“昨天有个北方佬来亭中寄宿,因为有尊贵客人,就姑且把他挪到这里。”县令这时已有几分酒意,便远远地问道:“北方佬想吃饼吗?你姓什么?可以出来交谈交谈。”褚季野便拱手回答道:“河南褚季野。”远近的人久仰褚季野的大名,县令于是大为惶恐。

又不敢起动他,便在牛屋里呈上名片拜谒他,并且另外宰杀牲畜,整治酒食。还当着褚季野的面鞭责亭吏,想用这些做法来道歉,表示愧意。褚季野和县令对饮,言谈、脸色没有什么异样表现,好像对这一切都没在意似的。后来县令把他一直送到县界。

太傅郗鉴在京口的时候,派门生送信给丞相王导,想在他家挑个女婿。王导告诉郗鉴的来人说:“您到东厢房去,随意挑选吧。”门生回去禀告郗鉴说:“王家的那些公子还都值得夸奖,听说来挑女婿,就都拘谨起来,只有一位公子在东边床上袒胸露腹地躺着,好像没有听见一样。”郗鉴说:“正是这个好!”一查访,原来是王逸少,便把女儿嫁给他。

晋室南渡的初期,新宫接受任命时,都要备办酒宴招待前来祝贺的人。羊曼出任丹阳尹时,客人来得早的,都能吃到丰盛的酒食。来晚了,备办的东西逐渐吃完了,就不能再吃上精美的酒食了,只是随客人来得早晚而不同,不管官位高低。羊固出任临海太守时,从早到晚都有精美的酒宴。

虽然到得很晚的,也能吃上丰盛的酒食。当时的舆论认为羊固的酒宴虽然丰盛、精美,但是比不上羊曼的本性真诚直率。

周仲智喝酒喝醉了,瞪着眼扭着头对他哥哥伯仁说:“您才能比不上我,却意外地获得大名声!”接着,举起点着的蜡烛扔到伯仁身上,伯仁笑着说:“阿奴用火攻,原来是用的下策啊!”

顾和当初任扬州州府从事的时候,到初一该进见长官了,他还没有进府,暂时在州府门外停下车。这时武城侯周颌也到丞相王导那里去,从顾和的车子旁边经过,顾和正在抓虱子,安闲自在,没有理他。周瞋已经过去了,又折回来,指着顾和的胸口问道:“这里面装些什么?”

顾和照样掐虱子,慢吞吞地回答说:“这里面是最难捉摸的地方。”周瞋进府后,告诉王导说:“你的下属里有一个可做尚书令或仆射的人才。”

太尉庾亮率军和苏峻作战,打败了,带着十几个随从坐小船往西边逃去。这时叛乱的士兵正抢劫百姓,小船上的人用箭射贼兵,失手射中舵工,舵工随即倒下了,全船的人都吓得脸色发白想逃散。庾亮神色自若,慢慢说道:“这样的手怎么可以用来杀贼!”大家这才安定下来。

征西将军庾翼有一次外出还没有回来。他的岳母阮氏,是刘万安的妻子,和女儿一起上安陵城楼观望。一会儿,庾翼回来了,骑着高头大马,带领着浩大的车马卫队。阮氏对女儿说:“听说庾郎会骑马,我怎么能见一见呢?”庾翼妻子于是告诉庾翼,庾翼就为她在道上摆开仪仗,骑着马绕圈子,刚转了两圈,就从马上摔下来了,可是他神态自如,满不在乎。”

桓温和简文帝、太宰共坐一辆车,桓温暗中叫人在车前车后敲起鼓来,大喊大叫。仪仗队伍受惊混乱,太宰神色惊惶恐惧,要求下车。桓温回看简文帝,他却镇定自若,满不在乎。后来桓温告诉别人说:“朝廷里仍然有这样的贤能人才。”

王劭、王荟一起去拜访桓温,恰好碰上桓温派人逮捕庾希一家。王荟心里不安,徘徊犹豫,想离开;王劭却稳稳当当地坐着不动,直等到派去逮捕的官吏回来,知道事情的结果后才退出。评论者认为王劭比王荟强。

桓温和郗超商议撤换朝廷大臣的事,上报名单拟定后,当晚两人同一处安歇。第二天桓温一早起来,就传呼谢安和王坦之进来,把拟好的奏疏扔给他们看。当时郗超还在帐子里没起床。谢安看了奏疏,一句话也没说,王坦之径直扔回给桓温,说:“太多了!”桓温拿起笔想删去一些,这时郗超不自觉地偷偷从帐子里和桓温说话。谢安含笑说:“郗生可以说是入幕之宾呀。”

太傅谢安在东山居留期间,时常和孙兴公等人坐船到海上游玩。有一次起了风,浪涛汹涌,孙兴公、王羲之等人一齐惊恐失色,便提议掉转船头回去。谢安这时精神振奋,兴致正高,又朗吟又吹口哨,不发一言。船夫因为谢安神态安闲,心情舒畅,便仍然摇船向前。一会儿,风势更急,浪更猛了,大家都叫嚷骚动起来,坐不住。

谢安慢条斯理地说:“这如果大家都这样乱成一团,我们就回去不去了!”大家立即响应,就回去了。从这件事里人们明白了谢安的气度,认为他完全能够镇抚朝廷内外,安定国家。

桓温埋伏好甲士,设宴遍请朝中百官,想趁此机会谢安和王坦之。王坦之非常惊恐,问谢安:“应该采取什么办法?”谢安神色不变,对王坦之说:“晋朝的存亡,决定于我们这一次去的结果。”两人一起前去赴宴,王坦之惊恐的状态,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在脸色上;谢安的宽宏大量,也在神态上表示得更加清楚。

他到台阶上就快步入座,模仿洛阳书生读书的声音,朗诵起“浩浩洪流”的诗篇。桓温害怕他那种旷达的气量,便赶快撤走了埋伏的甲士。原先王坦之和谢安名望相等,通过这件事才分出了高低。

太傅谢安和王文度一起去拜望郗超,一直等到天色晚了还不能上前会见。王文度便想走,谢安说:“你就不能为了性命再忍耐一会儿?”

支道林要回到东边去,当时名士一起到征虏亭给他饯行。蔡子叔先到,就坐到支道林身旁;谢万石后到,坐得稍为远点。蔡子叔走开了一会儿,谢万石就移坐到他的座位上。蔡子叔回来,看见谢万石坐在自己位子上,就连坐垫一块抬起他扔到地上,自己再坐回原处。

谢万石头巾都跌掉了,便慢慢地爬起来,拍干净衣服,回到自己座位上去,神色很平静,看不出他生气或颓丧。坐好了,对蔡子叔说:“你真是个怪人,差点儿碰破了我的脸。”蔡子叔回答说:“我本来就没有替你的脸打算。”后来两个人都不介意。

郗嘉宾很钦佩、推崇道安和尚的道德、名望,送他千担米,并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,情意恳切深厚。道安的回信只是说:“蒙赐米,也更加觉得有所依靠是烦恼的。”

安南将军谢奉被免去吏部尚书的官职后回东边老家去,太博谢安因为应召出任桓温的司马往西去,两人在破冈相遇。既然就要久别了,便停留三天一起叙叙旧。谢安对他丢了官一事想安慰几句,谢奉总是借别的事避开这个问题。虽然两人半路上同住了两夜,却始终没有谈到这件事。谢安因为心意还没有表达出来,深感遗憾,就对同船的人说:“谢奉确实是个奇特的人。”

戴逵从会稽到京都,太傅谢安去看望他。谢安原来轻视他,见了面,只是和他谈论琴法、书法。戴逵不但没有不乐意的表情,而且谈起琴法、书法来更加高妙。谢安从这里了解到他那种闲适自得的气量。

谢安与人下围棋,不久,谢玄从淮河前线派来的信使到了,谢安看完信,默默无语,从容地转向棋局。客人问起淮河战事的胜负,谢安回答:“孩子们已经大败贼兵。”他的神情举动,与平常没什么不同。

王徽之、王献之曾经同坐在一间屋内,屋上忽然起火,王徽之慌忙逃跑避开,来不及穿上木屐;王献之神情安定,不慌不忙地让左右侍从搀着他走出来,和平时没什么不同。世人凭这件事来判定王氏兄弟俩的胸襟气度。

苻坚的鬼子兵逼近边境,太傅谢安对王子敬说:“可以用个执政大臣为统帅,把他们就地消灭。”

王珉和谢玄一起在王荟的家里做客。王珉举起酒杯向谢敬酒道:“我敬你一杯。”谢说:“这是应该的。”王珉一听就很生气地站了起来,脸色都变了说道:“你不过如吴兴溪中的钓羯而已,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如此放肆?”谢慢慢地笑着鼓掌,并说道:“卫军(指王小奴),王珉太不自量了,居然敢侵犯大国诸侯。”

东亭侯王珣任桓温的主薄,既受到祖辈的福荫,名声又很好,桓温很希望他在人品和门第上都能成为整个官府所敬仰的榜样。当初,他回答桓温问话时,有失礼之处,可是神色自若,在座的宾客立刻贬低并且嘲笑他。桓温说:“不是这样的,看他的神情态度,一定不平常。我要试试他。”

后来趁着初一僚属进见、王珣正在官厅里的时候,桓温就从后院骑着马直冲出来。手下的人都给吓得跌跌撞撞,王珣却稳坐不动。于是声价大为提高,大家都说:“这是辅弼大臣的人材呀。”

太元末年,彗星出现,孝武帝心中十分厌恶。夜晚,在华林园中饮酒,他举杯对着星星说:“彗星!敬你一杯酒,自古以来,什么时候有过万岁天子!”

荆州刺史殷仲堪有了点见解,就写成一篇赋,是束皙那种游戏文章一类的。殷仲堪自认为很有才华,告诉王恭说:“我刚见到一篇新作,很值得看一看。”说着便从手中套子里拿出文章来。王恭一面读,殷仲堪一面得意地笑个不停。王恭看完后,既不笑,也不说文章好坏,只是拿个如意压着它罢了。殷仲堪很失望,心里觉得丢了点什么。

羊绥的次子羊孚,少年时就才智出众,和谢益寿很要好。有一次,他一大早就到谢家去,还没有吃早饭。一会儿王齐、王睹也来了,他们原先不认识羊孚,落了座,脸色就有点不高兴,想让羊孚离开。羊孚看都不看他们,只是把脚搭在小桌子上,无拘无束地吟诗、观赏。

谢益寿和二王寒暄了几句后,回头仍旧和羊孚谈论、品评;二王方才体会出他不同一般,这才和他一起说话。一会儿摆上饭菜,二王一点也顾不上吃,只是不停地劝羊孚吃喝。羊孚也不大搭理他们,却大口大口地吃,吃完便告辞。二王苦苦挽留,羊孚不肯留下,只是说:“刚才我不能顺从你们的心意马上走开,是因为肚子还是空空的。”二王是王孝伯的两个弟弟。

原文如下:

豫章太守顾邵,是雍之子。邵在郡卒,雍盛集僚属,自围棋。外启信至,而无儿书,虽神气不变,而心了其故。以爪掐掌,血流沾褥。宾客既散,方叹曰:“已无延陵之高,岂可有丧明之责?”于是豁情散哀,颜色自若。

嵇中散临刑东市,神气不变。索琴弹之,奏广陵散。曲终曰:“袁孝尼尝请学此散,吾靳固不与,广陵散于今绝矣!”太学生三千人上书,请以为师,不许。文王亦寻悔焉。

夏侯太初尝倚柱作书。时大雨,霹雳破所倚柱,衣服焦然,神色无变,书亦如故。宾客左右,皆跌荡不得住。

王戎七岁,尝与诸小儿游。看道边李树多子折枝。诸儿竞走取之,唯戎不动。人问之,答曰:“树在道边而多子,此必苦李。”取之,信然。

魏明帝于宣武场上断虎爪牙,纵百姓观之。王戎七岁,亦往看。虎承闲攀栏而吼,其声震地,观者无不辟易颠仆。戎湛然不动,了无恐色。

王戎为侍中,南郡太守刘肇遗筒中笺布五端,戎虽不受,厚报其书。

裴叔则被收,神气无变,举止自若。求纸笔作书。书成,救者多,乃得免。后位仪同三司。

王夷甫尝属族人事,经时未行,遇于一处饮燕,因语之曰:“近属尊事,那得不行?”族人大怒,便举樏掷其面。夷甫都无言,盥洗毕,牵王丞相臂,与共载去。在车中照镜语丞相曰:“汝看我眼光,乃出牛背上。”

裴遐在周馥所,馥设主人。遐与人围棋,馥司马行酒。遐正戏,不时为饮。司马恚,因曳遐坠地。遐还坐,举止如常,颜色不变,复戏如故。王夷甫问遐“当时何得颜色不异?”答曰:“直是闇当故耳。”

刘庆孙在太傅府,于时人士,多为所构。唯庾子嵩纵心事外,无迹可闲。后以其性俭家富,说太傅令换千万,冀其有吝,于此可乘。太傅于众坐中问庾,庾时颓然已醉,帻坠几上,以头就穿取,徐答云:“下官家故可有两娑千万,随公所取。”于是乃服。后有人向庾道此,庾曰:“可谓以小人之虑,度君子之心。”

王夷甫与裴景声志好不同。景声恶欲取之,卒不能回。乃故诣王,肆言极骂,要王答己,欲以分谤。王不为动色,徐曰:“白眼儿遂作。”

王夷甫长裴成公四岁,不与相知。时共集一处,皆当时名士,谓王曰:“裴令令望何足计!”王便卿裴。裴曰:“自可全君雅志。”

有往来者云:庾公有东下意。或谓王公:“可潜稍严,以备不虞。”王公曰:“我与元规虽俱王臣,本怀布衣之好。若其欲来,吾角巾径还乌衣,何所稍严。”

王丞相主簿欲检校帐下。公语主簿:“欲与主簿周旋,无为知人几案闲事。”

祖士少好财,阮遥集好屐,并恒自经营,同是一累,而未判其得失。人有诣祖,见料视财物。客至,屏当未尽,余两小簏箸背后,倾身障之,意未能平。或有诣阮,见自吹火蜡屐,因叹曰:“未知一生当箸几量屐?”神色闲畅。于是胜负始分。

许侍中、顾司空俱作丞相从事,尔时已被遇,游宴集聚,略无不同。尝夜至丞相许戏,二人欢极,丞相便命使入己帐眠。顾至晓回转,不得快孰。许上床便咍台大鼾。丞相顾诸客曰:“此中亦难得眠处。”

庾太尉风仪伟长,不轻举止,时人皆以为假。亮有大儿数岁,雅重之质,便自如此,人知是天性。温太真尝隐幔怛之,此儿神色恬然,乃徐跪曰:“君侯何以为此?”论者谓不减亮。苏峻时遇害。或云:“见阿恭,知元规非假。”

褚公于章安令迁太尉记室参军,名字已显而位微,人未多识。公东出,乘估客船,送故吏数人投钱唐亭住。尔时吴兴沈充为县令,当送客过浙江,客出,亭吏驱公移牛屋下。潮水至,沈令起彷徨,问:“牛屋下是何物?”

吏云:“昨有一伧父来寄亭中,有尊贵客,权移之。”令有酒色,因遥问“伧父欲食饼不?姓何等?可共语。”褚因举手答曰:“河南褚季野。”远近久承公名,令于是大遽,不敢移公,便于牛屋下修刺诣公。更宰杀为馔,具于公前,鞭挞亭吏,欲以谢惭。公与之酌宴,言色无异,状如不觉。令送公至界。

郗太傅在京口,遣门生与王丞相书,求女婿。丞相语郗信:“君往东厢,任意选之。”门生归,白郗曰:“王家诸郎,亦皆可嘉,闻来觅婿,咸自矜持。唯有一郎,在床上坦腹卧,如不闻。”郗公云:“正此好!”访之,乃是逸少,因嫁女与焉。

过江初,拜官,舆饰供馔。羊曼拜丹阳尹,客来蚤者,并得佳设。日晏渐罄,不复及精,随客早晚,不问贵贱。羊固拜临海,竟日皆美供。虽晚至,亦获盛馔。时论以固之丰华,不如曼之真率。

周仲智饮酒醉,瞋目还面谓伯仁曰:“君才不如弟,而横得重名!”须臾,举蜡烛火掷伯仁。伯仁笑曰:“阿奴火攻,固出下策耳!”

顾和始为杨州从事。月旦当朝,未入顷,停车州门外。周侯诣丞相,历和车边。和觅虱,夷然不动。周既过,反还,指顾心曰:“此中何所有?”顾搏虱如故,徐应曰:“此中最是难测地。”周侯既入,语丞相曰:“卿州吏中有一令仆才。”

庾太尉与苏峻战,败,率左右十余人,乘小船西奔。乱兵相剥掠,射误中柂工,应弦而倒。举船上咸失色分散,亮不动容,徐曰:“此手那可使箸贼!”众乃安。

庾小征西尝出未还。妇母阮是刘万安妻,与女上安陵城楼上。俄顷翼归,策良马,盛舆卫。阮语女:“闻庾郎能骑,我何由得见?”妇告翼,翼便为于道开卤簿盘马,始两转,坠马堕地,意色自若。

宣武与简文、太宰共载,密令人在舆前后鸣鼓大叫。卤簿中惊扰,太宰惶怖求下舆。顾看简文,穆然清恬。宣武语人曰:“朝廷闲故复有此贤。”

王劭、王荟共诣宣武,正值收庾希家。荟不自安,逡巡欲去;劭坚坐不动,待收信还,得不定乃出。论者以劭为优。

桓宣武与郗超议芟夷朝臣,条牒既定,其夜同宿。明晨起,呼谢安、王坦之入,掷疏示之。郗犹在帐内,谢都无言,王直掷还,云:多!宣武取笔欲除,郗不觉窃从帐中与宣武言。谢含笑曰:“郗生可谓入幕宾也。”

谢太傅盘桓东山时,与孙兴公诸人泛海戏。风起浪涌,孙、王诸人色并遽,便唱使还。太傅神情方王,吟啸不言。舟人以公貌闲意说,犹去不止。既风转急,浪猛,诸人皆喧动不坐。公徐云:“如此,将无归!”众人即承响而回。于是审其量,足以镇安朝野。

桓公伏甲设馔,广延朝士,因此欲诛谢安、王坦之。王甚遽,问谢曰:“当作何计?”谢神意不变,谓文度曰:“晋阼存亡,在此一行。”相与俱前。王之恐状,转见于色。谢之宽容,愈表于貌。望阶趋席,方作洛生咏,讽“浩浩洪流”。桓惮其旷远,乃趣解兵。王、谢旧齐名,于此始判优劣。

谢太傅与王文度共诣郗超,日旰未得前,王便欲去。谢曰:“不能为性命忍俄顷?”

支道林还东,时贤并送于征虏亭。蔡子叔前至,坐近林公。谢万石后来,坐小远。蔡暂起,谢移就其处。蔡还,见谢在焉,因合褥举谢掷地,自复坐。谢冠帻倾脱,乃徐起振衣就席,神意甚平,不觉瞋沮。坐定,谓蔡曰:“卿奇人,殆坏我面。”蔡答曰:“我本不为卿面作计。”其后,二人俱不介意。

郗嘉宾钦崇释道安德问,饷米千斛,修书累纸,意寄殷勤。道安答直云:“损米。”愈觉有待之为烦。

谢安南免吏部尚书还东,谢太傅赴桓公司马出西,相遇破冈。既当远别,遂停三日共语。太傅欲慰其失官,安南辄引以它端。虽信宿中涂,竟不言及此事。太傅深恨在心未尽,谓同舟曰:“谢奉故是奇士。”

戴公从东出,谢太傅往看之。谢本轻戴,见但与论琴书。戴既无吝色,而谈琴书愈妙。谢悠然知其量。

谢公与人围棋,俄而谢玄淮上信至。看书竟,默然无言,徐向局。客问淮上利害?答曰:“小儿辈大破贼。”意色举止,不异于常。

王子猷、子敬曾俱坐一室,上忽发火。子猷遽走避,不惶取屐;子敬神色恬然,徐唤左右,扶凭而出,不异平常。世以此定二王神宇。

符坚游魂近境,谢太傅谓子敬曰:“可将当轴,了其此处。”

王僧弥、谢车骑共王小奴许集。僧弥举酒劝谢云:“奉使君一觞。”谢曰:“可尔。”僧弥勃然起,作色曰:“汝故是吴兴溪中钓碣耳!何敢诪张!”谢徐抚掌而笑曰:“卫军,僧弥殊不肃省,乃侵陵上国也。”

王东亭为桓宣武主簿,既承藉,有美誉,公甚欲其人地为一府之望。初,见谢失仪,而神色自若。坐上宾客即相贬笑。公曰:“不然,观其情貌,必自不凡。吾当试之。”后因月朝阁下伏,公于内走马直出突之,左右皆宕仆,而王不动。名价于是大重,咸云“是公辅器也”。

太元末,长星见,孝武心甚恶之。夜,华林园中饮酒,举杯属星云:“长星!劝尔一杯酒。自古何时有万岁天子?”

殷荆州有所识,作赋,是束皙慢戏之流。殷甚以为有才,语王恭:“适见新文,甚可观。”便于手巾函中出之。王读,殷笑之不自胜。王看竟,既不笑,亦不言好恶,但以如意帖之而已。殷怅然自失。

羊绥第二子孚,少有俊才,与谢益寿相好,尝蚤往谢许,未食。俄而王齐、王睹来。既先不相识,王向席有不说色,欲使羊去。羊了不眄,唯脚委几上,咏瞩自若。谢与王叙寒温数语毕,还与羊谈赏,王方悟其奇,乃合共语。须臾食下,二王都不得餐,唯属羊不暇。羊不大应对之,而盛进食,食毕便退。遂苦相留,羊义不住,直云:“向者不得从命,中国尚虚。”二王是孝伯两弟。

作品介绍:

《世说新语》是南朝宋时所作的文言志人小说集,是魏晋南北朝时期“笔记小说”的代表作,坊间基本上认为由南朝宋刘义庆所撰写,也有称是由刘义庆所组织门客编写。

《世说新语》依内容可分为“德行”“言语”“政事”“文学”“方正”等三十六类(先分上,中,下三卷),每类有若干则故事,全书共有一千二百多则,每则文字长短不一,有的数行,有的三言两语,由此可见笔记小说“随手而记”的诉求及特性。

其内容主要是记载东汉后期到晋宋间一些名士的言行与轶事。书中所载均属历史上实有的人物,但他们的言论或故事则有一部分出于传闻,不是都符合史实。此书中相当多的篇幅杂采众书而成。如《规箴》《贤媛》等篇所载个别西汉人物的故事,采自《史记》和《汉书》。其他部分也多采自于前人的记载。